她与他的相识要从一瓶古老的红酒说起,那鲜艳的甘醇的色泽孕育着古酒特有的芳香,如飘远的敦煌的飞天,轻曼如织,弱柳扶风。
正是一点红意在心头。
于是醉了两颗年轻纯净的心。
她是有着如2009年夏天的那个“超女秀”中珍贵的天使曾轶可般的蘑菇短发的女孩香秀,所不同的是,她只是一个来自乡间的朴拙的女孩,带着泥土的气息,稻草的芬芳。生活中的她远没有曾轶可的斑斓舞台,事实上,她只是一个漂落在京城的万千打工妹中那不起眼的一个平凡的细女,她的生活只是每日里一桶清水,一块抹布,一把扫帚。是的,她就是一名现实中的灰姑娘,没有王子,没有南瓜车与水晶鞋,有的只是同样一天到晚忙不完的脏活累活,而且就连那阴毒的继母和两个恶毒的姐姐她也不曾“幸运”地拥有!
20年来,亦如她的稀少的姓氏,“冷”绝的孤寂。是的,她姓冷,一个会让身为孤儿的她刻意遗忘的没有丝毫热度的不受自己待见的姓氏。
如果可以选择,香秀真的希望可以拥有一个犹如太阳般温暖的姓氏,如她曾经在一家雇主的茶水间里“偷”翻了几页的那本《四大名捕》的作者,她一直真心地喜欢温瑞安这个暖洋洋的name。
“名字”的英文是“name”吧。
她记得是。
当年所学的少有的几个英文单词,现在她只记得了apple、dog、love……
还有就是“name”。
她的name——香秀。也许真的有着乡间的轻风的味道吧!
这是一家新的雇主。
她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会顶着一头碎乱的发,而且还是紫颜色的,满脸总是忧郁的灰白的暗暗的伤心。
城里人真奇怪。
住着这样大的房子,有爹有娘,有人养,有人疼。
可是没有的,就是快乐!
这要在乡下,肯定会被二牛的火爆的老爹抡起来打,口里还会一阵痛骂:“别一天摆你的臭脸给爹瞧,告诉你,你爹给了你命,这辈子就不欠你的!”
这一天。
杜笙又是这样一脸颓废地斜倚在厅间的布艺沙发上看碟。
香秀的新雇主,就是杜笙。
香秀偷瞄了一眼电视画面。
真搞不懂,城里的年轻人怎么都爱看这几只小羊和狼的故事。
香秀真的不懂,分明是给毛娃子看的,却每一天都见杜笙看得津津有味!身旁总会散落一地的薯片、瓜子。
香秀很有些看不惯杜笙的孩子气。
她觉得,这样的男子,别看自己比他小,倒可以做他的姐姐!
只是,今天的杜笙望着“小羊和狼”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碎了一地的机车的挡风玻璃,支离残破,再难复原。
这是杜笙第8次去瞅白墙上的日历。
2010年6月23日。
上面有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的白板笔所画的问号。
终于,香秀颤抖的手伸到杜笙的面前,今天是“结钱”的日子。
却听到杜笙悠悠的,“做什么?”
香秀无语。其实她很想问杜笙,他今天为什么会这般难过?
只是,她真的说不出口。只因为自己是一个无声的哑女!
香秀默默地立在杜笙的面前,大大的眼睛望着杜笙苍白的面孔,如水温柔。
她觉得,此刻,自己真的可以做杜笙的姐姐!
杜笙仿佛读懂了香秀的心。
忽然起身的杜笙,在连番的寻找中,从那一满柜的名酒中,选中了古拙的一瓶,有着扭七扭八的洋文的图标圈在瓶子上,只有几个阿拉伯数字是香秀认得的——1971。
杜笙取了两个晶莹的高脚酒杯,开启的瓶子里红色的液体微微地注满了各自小小的半个杯底。
杜笙修长的手指拿起其中的一杯,微微地晃了晃,眯起眼睛望着,继而在鼻底轻轻地嗅了一下,才示意香秀也去学他的样子。杜笙的声音透着磁性的魔力,“你,陪我喝一杯吧!的红酒,1971年的‘红颜容’!”
香秀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拿,却还是把酒杯倾洒在了雪白的钩花桌布上。
于是,桌布上犹如雪地上盛开了一朵红莲,渐渐浸染温润。
香秀大大的眼睛几乎要噙满泪水。
却不曾想。
杜笙抖动着肩头,先一步无声地落起泪来!
杜笙语无伦次地冲香秀喊着,“你不懂,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爸我妈离婚的日子,他们冷战了n年,你知道n代表什么吗?n=25,我的年纪!我有多大,他们就冷战了有多久!如今,终于,一切可以结束了!‘game over’!你懂吗?游戏结束!就像这瓶1971年的红酒,洒了,没有了!‘永远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谁他妈说的话,太有才了!其实就是,‘也永远不要为洒了的红酒哭泣!’这是我改的,我有才吧!今天我才知道我多有才!”
杜笙把满是泪痕的苍白的脸埋进抱起的双臂,双肩抖动得更厉害了。
香秀想也没想,只是走近杜笙的身旁,用小巧而柔白的手费力地掰开杜笙的手臂,望着杜笙满脸狼狈的泪痕和眼底的困惑。香秀示意杜笙去看自己纤细的右手食指,“它”轻巧地蘸着桌面上润湿的红色,在没有浸染红酒的空白桌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香秀瞅着杜笙,良久。
杜笙渐渐地平匀了哭泣后的呼吸,倏地破涕为笑!
杜笙望着香秀的眼瞳里,璀璨地闪着熠熠的华光。
一首红酒的love曲也许会在明天的明天,醉人地上演……